他写了多久。叶若依就等了多久。
直到叶啸鹰放下了毛笔,一书即成。
上面只有五个字。
忠、义、礼、信,以及忍。
那个忍字写了很多遍,直到最后一遍才勉强成书。
&ldo;我遇见他的那一年,十七岁。是天启城叶屠户的儿子,我拿着砍猪肉的刀望着他,他对我说:我见你屠刀猪羊,却有宰天下之气,可愿与我同战天下。我回了他一句话:买肉吗?不买滚!&rdo;叶啸鹰笑了笑,没有说下去。
叶若依静静地听着,没有说话。
叶啸鹰继续说了下去:&ldo;后来我成了一名巡街校尉,再后来成了先锋营副将,打了几场战,所有人都死了,只有我活了下去。先锋营被作为诱饵抛弃了,只有他一个人赶来救我们,他把我从尸体堆里刨了出来,当时我就想,以后为了他,身死也情愿。&rdo;
&ldo;这段故事,不曾听父亲说过。&rdo;叶若依说道。
叶啸鹰摇了摇头:&ldo;太久的事情了。后来我成了骠骑将军,成为上将军,成为大将军,先帝御赐金甲,封金甲将军之号,但我依然愿意做一个跟随在他马后的小卒。可是那天,他死了。不是死在战场上,而是死在法场上。&rdo;
叶若依没有见到那天发生的事情,却听很多人提起过,一身白衣的天下贤王拾起了地上的剑,自刎于法场之上,所见之人皆掩面而泣。
&ldo;得到消息的那天我在宁止,却被软禁在一个屋中。一个月前琅琊王突然降罪于我,以治军不严夺去我的兵符,罚我面壁一个月。一个月后我出来了,天下却变了。我依然是大将军,军权则一分为三,我知道明德帝不杀我是为了防止兵变,他留我的位置,是想安抚我。这么多年来,我也的确假装被安抚。我对他言听计从,却能不见也不见,我依然嚣张跋扈,看上去完全没有因琅琊王身死而变化。我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,叶啸鹰因为琅琊王的死而对皇帝心生芥蒂,但因为畏惧皇威而不敢造次,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局,那我就做给他看。&rdo;叶啸鹰顿了顿,望着那张纸,&ldo;我忍了很多年了。其实我一直心里都想着另一个字,反。&rdo;
&ldo;我在等一个机会,起兵反帝,改朝换代。萧瑟是一个机会,但是他是明德帝的儿子,他能做的最多不过继位后的昭雪。可我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。天下,本该属于琅琊王!&rdo;叶啸鹰沉声道。
&ldo;这么多年,连我也没看破父亲的心。&rdo;叶若依叹了口气。
叶啸鹰眼神中似有火焰:&ldo;我本来也已经放弃了,我不想天下人认为琅琊王真的谋反,我反帝是因为这皇位本该就是琅琊王的。现在我有了一样事物,可以证明。&rdo;
&ldo;父亲你看到卷轴了?&rdo;叶若依惊道。
叶啸鹰一愣:&ldo;你也知道卷轴的事情?看来萧瑟果然不简单,但是事已至此,谁也不能阻拦。&rdo;叶啸鹰垂首,忽然掀起了面前的宣纸,一掌劈成了两半:&ldo;我不会再忍了。&rdo;
叶若依轻声叹了口气:&ldo;女儿明白了。&rdo;
&ldo;但你可以告诉萧瑟,不管他助我还是反我,他都不会死,他的那些朋友也不会死,这是我给他的承诺。你退下吧。&rdo;
大将军府外,一辆马车静静地停靠在那里。
叶若依从将军府走了出来,马车的帷幕被徐管家拉起,萧瑟坐在其中望向叶若依。
叶若依轻轻摇了摇头。
萧瑟点了点头,放下了帷幕,对徐管家轻声道:&ldo;去兰月侯府。&rdo;
赤王府。
萧羽站在屋檐之上,望着整座天启城,笑道:&ldo;这天下的风云,终于要掀起了。&rdo;
天启城外,一人一骑急速地狂奔着。
&ldo;琅琊王,琅琊王,天下总念着这个名号,可你究竟配不配得上这个名号。&rdo;
大海之上,无首战鹰旗猎猎飞扬。
萧凌尘站在船头,轻声道:&ldo;父亲,天下快要忘记你的名字了。是时候让他们重新想起来了。&rdo;
皇陵之中,一枚棋子轻轻放下。
&ldo;开始了。&rdo;
第348章风云再起
兰月侯府。
当年明德帝继位之时,那些与他争位的皇子们就被封了王位派去了封地,后来琅琊王谋逆案后,明德帝就把剩下的那些兄弟也都赶了出去,如今整个天启城,他只剩下了兰月侯这个最小的弟弟。兰月侯是太安帝最小的皇子,母妃与明德帝的母妃是知己好友,故兰月侯从小就跟在明德帝和琅琊王的后面,是他们带大的,关系自然非同一般。
&ldo;当年陛下赶走了所有的兄弟,偏偏留下了我,你可知为何?&rdo;兰月帝坐在棋盘之上,手握黑子。
&ldo;皇叔是父皇带大的,亦兄亦父。&rdo;萧瑟坐在他的面前,手里拿着一枚白子。
&ldo;也可以这么说。但是准确来说,是因为在陛下心里,我是不会与他争天下的,剩下那些王爷,各个狼子野心,心怀不轨,留在天启,都是个麻烦。&rdo;兰月侯放下一枚黑子,&ldo;但我不会,他信我。琅琊王兄不会,他也信他。这种信赖是几十年建立起来的,非一朝一夕。&rdo;
&ldo;那为何,会有四年前那桩案子?&rdo;萧瑟微微皱眉,也放下一子。
&ldo;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,就会变得不一样。而且琅琊王兄的确真的太像一个优秀的皇帝了,历史上凡是功高盖主,都不会有好下场。&rdo;兰月侯幽幽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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