线筐里有厚厚一叠已完工的钩针花,安歌懂老太太的心,也不多说什么,只把她按在座位上,替她按摩眼睛周围的穴道,再敲背、捏脖子放松颈椎。
外头徐蘅的呼痛没停过,安景云匆匆找药、灌药,徐蓁给她打下手。
徐正则一直待命,怕万一需要送医院。
等徐蘅渐渐缓和,他放心不下小女儿,进屋见一老一小静谧祥和才松了口气。
“姐姐没有毛毛能干,所以妈妈替姐姐多操心,不是不疼毛毛。”他艰难地向孩子解释。
孩子不像平时的一贯温和,语气咄咄逼人,“爸爸,为什么你跟我说这些,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对?”
徐正则不得不承认妻子过了,无声点头。
第三个仍然是女儿,妻子的失望远超过他的;没多久他又重度烧伤。独自拖着三个孩子,一个有病,一个嗷嗷待哺,不但指望不上丈夫,还可能做寡妇。对安景云来说,小女儿简直跟“诸事不顺”挂上了钩。
她甚至悄悄把安歌八字送去测算,看这孩子是不是克父的命格,送回来的“撑黄伞做大官”也没让她开颜。
“为什么不跟妈妈说?你怕跟她争吵影响感情?”
“毛毛……”一个家庭夫妻两人总得一个人强势一个人弱势,若是两人都好强,徐正则从父母的婚姻中早就明白,多半三天一大吵、小吵天天有,最终分手了事。
安景云容易焦虑,生了徐蘅后益发明显,有时徐正则不明白她干吗那么在意,将来的事将来再说。可每当谈及,安景云便泪汪汪说他不懂当妈的心,为免小家庭重蹈父母的覆辙,徐正则不想跟她争执。
这些怎么跟孩子说,孩子又怎么能理解父母想保持家庭稳定的努力。
安歌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。
-总是忍,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,爆发完又后悔,渐渐的,生活充满戾气。
“爸爸,没有人能一辈子让着别人,越是怕事,事情越是找上来。”
跟妻子是这样,跟两个姐姐也是这样。
徐正则觉得自己享受了重男轻女的待遇,对两个姐姐抱着歉疚的心理,纵得她俩向弟弟家伸手成了习惯。
“一味迁就家里人,把所有想法藏在心里,以为这样换来安宁,就是怕事!”
老太太轻咳一声,“晚了,都休息吧,明天还要早起。”
安歌知道老太太毕竟老派人,见不得她这么说话,当下收口不言。
徐正则也答应说好,出去前忍不住摸摸孩子的小卷毛,“爸爸会好好想想你的话。”
他走后老太太没责备安歌,只是叮嘱道,“跟你妈妈不能这样说话。”
安歌乖乖点头,知道老人怕她吃眼前亏。论温暖,自有老太太和五阿姨给了充足的爱,论道路,她想走的没谁能拦。但不知怎么的,刚才见母亲全心全意替徐蓁打算,她还是动了真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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