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悯摇了一下旗边吊着的铜铃。几位船夫纷纷从篷里探出头来,其中一个懒懒地叫道:&ldo;雾太大,过不了江,等等再来吧。&rdo;
&ldo;不过江。&rdo;玄悯冲江中一点,&ldo;去坟头岛。&rdo;
这话一出,那些船夫摇了摇头,二话不说便又缩回了乌篷里。只有一位看起来好说话一些的船夫冲他解释道:&ldo;坟头岛附近有暗涡,翻过船,小师父你不是本地人吧?不管要做什么,我劝你,换个地方吧,这里没有船夫乐意去的。&rdo;
玄悯静静听他说完,道:&ldo;若单是假赁这船,要几钱?&rdo;
船夫一愣。
租游舫花船的人常有,租这种乌蓬小舟的就少见得多了。毕竟客舟窄小难控,不要船夫,寻常人很难平平安安地将船摇到对岸去。
&ldo;这‐‐&rdo;船夫有些迟疑。
薛闲毫不见外地在暗袋里摸出两颗碎银粒子,默默举出了袋口。
玄悯:&ldo;……&rdo;
他劈手抄了那孽障翻出的银子,又将那孽障的爪子摁回去,也不多耽搁,直接将银粒递给了那船夫。
薛闲被摁回袋里也没安分,他噼里啪啦拍了拍玄悯的腰,煞有介事道:&ldo;我现在这模样不方便掏钱,放心,不占秃驴你的便宜,回头双倍奉还。&rdo;
玄悯权当他不存在。
船夫接了银粒,都不用称也知道分量不轻。他颇有些尴尬:&ldo;要不了这些。&rdo;
不过玄悯面色过于冷淡,比满天乱飘的雪渣子还冻人。船夫见他没有丝毫要改主意的意思,便只得讪讪地从船上下来,让玄悯他们上了船,临了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:&ldo;你们真的会摇船?&rdo;
陆廿七有着同船夫一样的担忧,但他又生怕再问上两句,玄悯便会改变主意,于是只得憋着疑问,眼巴巴又有些狐疑地盯着玄悯和江世宁,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船。
玄悯踏上船板前,顺手折了一支水芦苇。
陆廿七正纳闷他为何要带水芦苇呢,就见玄悯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过的huáng符,拍在乌篷船头,说了声&ldo;行船&rdo;,便将手里的芦苇杆垂在了水里。乌篷小船应声而动,缓缓破水而行。玄悯轻轻一抖芦苇杆,船头便拨转方向,直朝江心那串岛渚行去。
廿七盯着那张眼熟的huáng符看了片刻,终于想起来,这是玄悯先前用来贴他脑门的那张,顿时便有些愤愤然:你能不能换一招?
即便有让小船一令一动的huáng符,以及控制方向的芦苇杆,薛闲依旧有些不大放心玄悯,他默默趴在暗袋口,一声不吭地盯着他手里的芦苇杆,目不转睛。
他看了一会儿,忍不住仰脸问玄悯:&ldo;你找陆十九做什么?也是借物寻人?&rdo;
玄悯正要开口答他,就听见一旁的陆廿七突然&ldo;啊&rdo;地叫了一声。
第21章盲卦子(四)
做什么这一惊一乍的?
薛闲循声望去,就见原本站在船舷边的陆廿七不知看到了什么,惊得朝后踉跄了一步,一屁股跌坐在地。他一巴掌撑在船板上,又&ldo;嗷&rdo;地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来。不过已经晚了,他的右手手掌已然被割开了一条口子,鲜血直涌。
&ldo;怎么了?&rdo;江世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,拇指jg准地按住伤口上游的皮肤,&ldo;被什么割的?&rdo;
&ldo;铁皮吧。&rdo;陆廿七被他冰凉的手指冻得一哆嗦,下意识朝后抽了抽手。
在他跌坐之处旁边的船板上,有个铁片状的东西刚巧陷在船板表面的木纹fèng里,上面还沾着一层泛红的血迹,显然就是罪魁祸首了。
江世宁左右看了一眼,顺手捞起船夫落在这里的酒壶。
&ldo;有点儿疼,忍着点。&rdo;他说着,拧开了壶嘴,一点儿不吝啬地将酒浇在了陆廿七的手掌上。
&ldo;杀人啊你‐‐&rdo;陆廿七约莫没做好准备,一嗓子嚎得撕心裂肺,&ldo;痛痛痛痛痛!好辣!嘶‐‐呼‐‐&rdo;
&ldo;嚎什么丧啊,捏着点。&rdo;江世宁从小住在医堂里,见惯了哭爹喊娘的人,显得分外淡定。
这天冷极了,雪雾还未散,酒水浇在手上很快便凉透了,血也不再往外头涌。陆廿七还在抽着气,摊着自己的手掌,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。
江世宁又撩了些江水帮他把伤口周遭的血迹清洗gān净,这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窝到了一边。
血迹没了,陆廿七的手掌纹路便清晰地显了出来。玄悯扫了一眼,略微皱了皱眉,gān脆走过来捏着他的手腕骨低头看了片刻。
陆廿七忍不住嗤了一声,硬邦邦道:&ldo;又一个喜欢盯人掌纹的。&rdo;
&ldo;什么叫又一个,还有谁?&rdo;
薛闲随口答着。他本来还没注意,以为玄悯只是在看这小子的伤口。听闻此言,他才趴到袋口盯着陆廿七的掌纹看了起来,这一看便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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