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残阳,酷暑带来的烦闷气息灼热的逼迫着我步伐加快地走着。
伴随着沉重的脚链碰触地面而发出的铮铮声,再度走进了这个地方,一个由光明转化为黑暗的地方。本想着这牢里阴森森的氛围可以带给我一丝凉意,但踏进来时才发现,这里似乎比外头更加憋闷,甚至连呼吸都更加困难。
上一次是因为她,我有幸多苟活了这么久。只可惜此番进来也是因为她,我也知道,这次估摸着真的走到了头。
跟随着狱卒无声无息的走着,两旁的人有鬼哭狼嚎着的,也有心如死灰、一动不动的。我不知道我将会成为两者之中哪一类人,但我知道的是,所有人结局终会是一样的。
终于在渐渐适应了明暗交替的时候,找到我最终的“归宿”。天牢的最深处,重兵把守的地方,不是死牢又能是什么地方?
方才一路走来回想着,曾有那么多人都被我间接的推向了那里。而如今,终于还是轮到了自己。这可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嘛?
抖擞着一身风尘,不紧不慢的靠坐在杂草堆积、阴暗潮湿的墙壁旁,看着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的一切,不由得自嘲一笑,果真是今非昔比。
“驸马爷别担心,公主会想法子的。”一个身材矮小,面色黝黑的小狱卒抓着栏杆,深深地凝望着我,欲言又止,顿了顿只说了一句“请驸马爷耐心等等吧!”
“对啊”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面黄肌瘦的狱卒正在锁门的手定了下来,也缓缓开口了,“我们都知道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谋反的。这么多年,驸马爷对朝堂之忠心,何人不知啊。”
我回头看了看这两个站在门口的狱卒,勉力的对他二人笑道“多谢。”
待他二人锁好了牢门,向我行了一礼便一前一后离去。听他二人方才所言,不由得鼻尖一酸,曾有过滴水之恩的人今日在我蒙难之际还愿安慰于我。而那些我用性命为之付出的人,如今却千方百计的想取我的性命。
究竟该怨天尤人,还是该怪自己太过愚蠢!
五年了,快五年了,在这将近五年的岁月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,能够支撑我走到了今天。若是真的要让我回忆过往种种,的确是记不得许多了。可能人就是这样,只有在临死的时候,才有机会静静地回想从前,却又会发现脑中的空白实在是太多了,任你如何拼凑,都拼凑不了原有的模样。
一觉醒来,才发现天已经黑了,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。原来六月的夜里也是会有寒意的。
我起身走到窗前,放眼看着窗外点点繁星,今夜无月,仅有的只是夏鸣虫的声音此起彼伏、连绵不断。
缓缓闭上模糊的眼,伴随着那宁静的聒噪。突然想和上一曲,习惯性地将手伸进怀中摸索了一番,恍然记起那一解相思之物早已不在了。
是啊,虽然周围景色依旧,不过好多东西其实已经回不去了。
玉笛碎了,回不去了;岁月逝了,回不去了;人心变了,回不去了!
“明月楼,
几多欢笑几多愁,
月上柳梢几春秋,
多少绕指柔。”
“你不配念这阙词!”这略带沙哑的声音,不仅夹杂着空灵,更充满着落寞。将我沉浸于过往的画面再次打碎,本就酸涩的鼻尖一下子堵塞住了,而紧闭的眼还未睁开,泪珠便从眼缝中一涌而出。
泪珠“嘀嗒”着,嘴里却念叨着“近日来正是酷暑之际,虽然夜间会稍稍降温,但路上还是免不了闷热。你素来最怕热的,牢里阴凉,一凉一热最是容易伤风。这么多年了,你什么时候,才能学会照顾自己?”
我没有转过身去,但我知道,是她来了。
“本宫的事,就不劳烦冯姑娘操心了!”
“姑娘…”一阵刺痛吞噬着胸膛里的那个不安分的东西,哧鼻一笑继而转过身去,目光所及之处,恰巧碰见了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,冰冷到我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。
她的嘴角浮现出轻蔑的一笑,随即对我嘲讽道“可不是姑娘吗?难道我还要唤你一声驸马不成?莫不是你做男子做久了,都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了吗?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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