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喧嚣戛然而止,似有神降,春风和煦。青鸟抬头,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前方,彻底阻隔了通向断崖的路。是楚问来了。那瞬间似有死而复生之感,他看见楚问的目光朝自己打来,随后似笑非笑般问道:“前辈这是何意。”华向奕单手移到腰间剑柄附近,笑道:“不过是养的一只鸟。”他不知青鸟为谁所化,也不知楚问对事情知晓到了何种地步,只能逐步试探。楚问走上前来,视线从未离开笼中。不难看出青鸟在其中曾挣扎得剧烈,有不少青绿色的羽毛四下散在笼中,身上还有些许斑驳的血迹。“既然前辈不想要,可否赠予我。”楚问说,“此鸟华美,我只见他一次,便喜欢得移不开眼。”华向奕皮笑肉不笑:“楚剑尊,这样不太好吧。”“前辈可是有何顾虑。”楚问淡声说,“看样子,他也并非很想待在笼中。”话已至此,再周旋下去已没有必要,华向奕的脸色缓缓冷了下来,抽出腰间长剑,冷声道:“如今你即将担任清衍宗掌门,代表的是宗门的立场。不过为了一只鸟,让清衍宗与华山派之间为敌,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?”“既然喜欢,又何必为身外之物所扰。”楚问垂眸,不以为意淡笑道:“前辈先请。”他单手拔出尘霜剑,半截剑身映着雪影凌厉,动作堪称散漫,但铺天盖地的剑意却能致人于死地。刹那间地面铮鸣,飞雪从半山腰滚滚落下,远处帐篷处传来恐惧的惊呼声。华山派与清衍宗向来交好,就算在华向奕与楚帜决裂后,宗门之间亦是彼此恭敬,井水不犯河水。华山派以医修为主,不杀生,不习剑,连清衍宗随意一个入门弟子都未必能斗过,更何况是楚问,简直不可能有半分胜算。楚问出剑,说是赤裸裸的威胁都不为过。青鸟的动作也顿住了,他没想到楚问会如此直白地动手,甚至半分转圜余地都不留,对方本不是如此激进之人。显然华向奕也没想到楚问当真会拔剑。两人无声僵持了片刻,华向奕终于先败下阵来,自知自己毫无胜算,他太聪明,一向游刃有余。“既然如此,便送给楚剑尊。”他干笑道,“莫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。”“那便多谢前辈。”楚问收了剑,颔首道。华向奕将笼子放在地上便匆忙离开,青鸟隔着鸟笼去啄楚问的手,目光看向华向奕远离的方向。楚问知道对方在想什么,俯下身来轻声道:“在他带你过来的时候,宁云志已经带着陈府的人过去救人了,已经没事了。”话音微顿,他继续道:“先等你变回来再说。”刚刚来自剑尊的凌厉剑意倏然消失殆尽,悉数化作了汩汩春水,似他身上经年如一的冷香,清冷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,总能将人恰到好处地护在其间。他打开笼门,看着其中青鸟,视线逐渐变得粘稠,似乎要在冷气中拉扯出细密的情丝。青鸟不知是羞赧还是局促,反而站在笼门口不肯动作。楚问也不急,轻抚长衣,席地坐在雪中,等他愿意主动飞出来。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传来了脚步声,似是秦娘和宁云志回来了。青鸟终于下定决心般,轻扇了扇受伤的翅膀,飞进了楚问半敞的衣袖里。楚问感觉袖中的青鸟又扑腾了两下。他朝着宁云志身后看过去,只见火焰旁木桩上的绳子悉数被解开,姑娘们围坐在火边取暖,有人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,她们曾目睹了同伴的死状,却不想自己却能死里逃生。除了阿春两人,大多是陈府里的丫鬟,年纪都尚小,没见过如此残忍的场面。她们大多只是受寒并未受伤,秦娘在帐中熬了一大锅驱寒的汤药给众人服下,随后瞥见角落中的一个紫衣少女,她垂着头,后颈处的衣裳已经趋于紫黑色。秦娘走过去,附身问道:“妹妹,你受伤了吗。”少女下意识的反应是防备,但当转头看到秦娘面孔的时候,却又忽地松了口气。“我没事,只是小伤。”她轻声道。“我是医者,看不惯别人在我面前流血。”秦娘声音很轻,却不容分说地撩开少女的发丝,只见对方后颈花钿周遭有一圈刀痕,鲜血正从中流出。她小心将伤口消毒,随后用止血的草药敷上,问道:“所以他为何要将你们捉来,是为了取这块花钿吗……你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。”少女含水的眸子垂下,随后缓慢道:“街坊中有一处纹花钿的女红店,几乎所有姑娘都去过,盛及一时。后来我们被带到这里来,他割去她们纹有花钿的皮肤,做成鼓面,然后在火边祭祀,还有人在唱歌……”仅仅是说出这段话,都让她再次回到那份残忍的记忆中,不禁浑身颤抖:“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带过来的,只记得一天夜里我吃了小姐给我带的丹丸,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……再醒来的时候便和许多姐妹一同被捆在这里。”她继续说:“他把刀划在我身上的时候,我本以为自己要死了,但是……但是忽然冲出来一只青鸟,将我救了下来。”秦娘动作一顿,问道:“一只青鸟?”“是啊。”少女艰难挤出一丝笑意,“若他也是由人化成,真想当面去谢谢他。”秦娘为她包扎好了伤口,轻声道:“你见到他就未必这样想了……很多人都很怕他,光是提到他的名字都怕得不行。”少女一愣:“你认得他?他是很可怕的人吗,凶神恶煞的样子。”“那倒没有,容貌反而俊秀极了。”秦娘笑,“只是性情过于阴晴不定,有时候心狠手辣,有时候又仁慈得过分。脾气差的时候没人敢跟他说话,心情好的时候又像个孩子……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。”少女轻笑:“听起来,更想去见见了呢。”“以后若是有机会,我会带你去见的。”秦娘起身,“先把伤养好。”秦娘处理完了大家的伤口,让宁云志先带她们安顿下来,随后回陈府,自己则向外走去。远远看见白色身影立在山崖边,她停在不远处,轻声道:“楚剑尊。”她拿出一盒丹药递过去:“这是我在帐中找到的仅存的丹药,其中可能会有解药,但我亦无法确定。不过我问了那些姑娘们,就算不服下解药也不妨事,只是会停留在这样的形态稍久一些,也不过三天左右。”“多谢秦姑娘。”楚问接过药,“只是他如今的状态不方便行动,我先带他在附近休息数日,陈府那边的事情还要有劳姑娘。”“这倒没什么,只是……”秦娘犹豫片刻,“临近阴七,鬼主他……”“我会照顾好他。”“好吧。”秦娘欲言又止几次,终究开口道,“上次他回来受了很重的伤,你带他多休息几天吧,我们这边不用担心。”楚问目光微顿,随即道:“好。”秦娘和宁云志带众人回陈府,人声逐渐走远,周遭复归宁静。楚问动作很轻地抬手,大概是袖中暖和,青鸟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。毕竟肉体凡胎,这段时间确实累极了。袖中充斥着令人安心的雪香,他这一觉睡得很熟,还做了一个安稳的梦境。他梦见楚问将他捧在手心里,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尾羽。梦醒之时又觉得荒谬至极。他睁眼,发现他们一人一鸟正处在一个破败的小木屋内,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住人,屋子中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,房檐不少地方已经破败漏风。只见楚问拿着笤帚将屋内灰尘清扫一遍,又取来棉絮,将檐顶的洞口堵了结结实实。对方只着白色单衣,青鸟低头一看,原来外袍搭在自己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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