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南山上,积雪尚未融尽,山花已成片盛开。
山风飒飒仍带寒意,但大片的暖阳照下来,足令这冬季的余威稍纵即逝。溪涧涔涔流动,澄澈如空的水中漂浮着几块未及化完的残冰,盘盘旋旋,将春日艳阳反射成点点金光。风摇树动,千枝万叶间传出阵阵鸟鸣。
吐突承璀带着一小队神策军在山间小道上疾行。从长安到广州的这个来回,为赶时间他没有走水路,但也花了将近一个月,总算帝都就在前方了。
最后这段行程,吐突承璀倍加小心。而今朝野内外各种暗流涌动,自去年武元衡遇刺之后,局势越发紧张莫测,所以一切谨慎为妙。借道终南山,可以不为人知地直达长安城外。再需两天左右的时间,便能回到大明宫,向皇帝复命了。想到这里,吐突承璀的心绪稍微放松了些。
突然,队伍最前面的神策军叫起来:&ldo;吐突将军您快来看啊,这是什么?&rdo;
吐突承璀催马上前,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望去‐‐前方是一小片沟壑环绕的山间平坡,坡上密林郁郁,山涧萦回,水边野兽足迹杂沓,山道沿着溪水,引入密林的深处。
吐突承璀皱了皱眉:&ldo;怎么了?&rdo;
&ldo;您朝树上看!&rdo;
他这才发现在茂密的枝叶深处,似乎有几个白色的影子。
&ldo;将军您看,那是不是白蝙蝠?&rdo;
&ldo;白蝙蝠?&rdo;吐突承璀凝神细看,没错,这些倒悬于枝头的怪异之物正是蝙蝠,而且通体雪白,美得颇为罕异。时近正午,它们在日光灼灼的枝叶中一动不动,好像树荫间盛开的朵朵白花。
&ldo;……这倒是难得一见。&rdo;
&ldo;将军,要不要去射几只下来?&rdo;
&ldo;不行!&rdo;吐突承璀斥道,&ldo;白蝙蝠乃灵物,怎可触犯?遇上了算咱们的福气,干脆多沾一点吧。&rdo;
他传令下去,就地休息用饭。
神策军们团团而坐,将一辆遮着黑色油篷的马车围在中间。吐突承璀的目光从白蝙蝠那里收回,落到车篷上,心中又是一阵发闷。事情已经过去数天了,他仍然无法释怀。
吐突承璀独自走向山道一侧,朝山下眺望。与离开时相比,重峦叠嶂中已是绿野森森。远方的碧空之下,那条静静流淌的银带正是渭水。水面烟云缭绕,望不见彼岸。
他好像又一次看见了‐‐海面。
&ldo;咦,怎么好像起雾了?&rdo;
吐突承璀一惊,回头喝问:&ldo;什么雾?大中午的哪来的雾?&rdo;
&ldo;不知道啊,刚刚还清清爽爽的,怎么突然一会儿工夫……&rdo;
说话间,雾气从白蝙蝠栖身的树丛里升起,在空地中间迅速弥漫,转眼就看不清几步开外的人了。
吐突承璀大惊失色:&ldo;怎么回事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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