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事实上当时有一点我是疏忽的,就是:我没想到秦时光的死,俞猴子会立刻怀疑到我,并迅速召见我。我离开阿牛哥后便直奔水佐岗家中,我给郭阿姨打电话,知道二哥已经把阿宽遗体运走了,我便又直奔会所。
我刚驾车上山,只见二哥的车从山上下来。
我跳下车,扑进二哥的怀里,大哭起来。
二哥焦急地说:&ldo;你别哭,快回头。&rdo;
我说:&ldo;怎么了?&rdo;
他说:&ldo;老金来电话,让你马上去单位开会。&rdo;
我问:&ldo;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,我还没告诉过他。&rdo;
他说:&ldo;打到你家里的,老赵又打给我,好像很紧急,我估计一定跟秦时光的死有关。&rdo;说着钻进我的车,快速地替我调转好车头,让我快快下山。我上车要走了,他却又叫我等一下。已经是严冬,山涧小溪里已经结有冰冻,他下去寻了一块冰,用手绢包好,交给我说:&ldo;你眼睛肿得很,随时敷一下。不要紧张,万一有什么千万不要承认,能逃就逃,逃不了就去蹲班房,不要认罪,我会设法救你出来的。&rdo;他的镇定和理智让我佩服至极。我因此想,如果他真是我二哥,我二哥真是脱胎换骨了。当然,我这么想也不是说我由此认定他一定不是我二哥,革命确实会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,难道我还是原来冯家的那个大小姐冯点点吗?
4
我赶到单位时,俞猴子已在办公室里等我好一会,事后我知道,之前他已经跟金深水、马处长、办公室赵主任等三人聊过我,问他们今天有没有见过我。其实他知道,金深水和马处长都是卢胖子的人,不尿他的,如果问晚了,等我们私下见过面,他可能什么都问不到。所以,他有意在第一时间召见他们,争取获得他俩&ldo;没有见过我&rdo;的证词。这目的达到了,金深水和马处长在不明真相前,不敢随便替我做伪证。再说了,即使金深水,当时也并不知道秦时光的死跟我有关。
门开着,我气喘吁吁跑进去,对俞猴子说:&ldo;对不起,局长,最近我司机回老家去了,我是自己开车来的,开得慢。&rdo;
他盯我一眼,说:&ldo;坐下。&rdo;
我坐下,突然发觉尾骨的地方痛得很,不知是什么时候碰的。
他怪怪地看着我,突然问我:&ldo;刚才金处长给你家打电话,你没在家,在哪里?&rdo;
我说:&ldo;我在家门口洗头,你看,这头发都还没干呢。&rdo;二哥给我的冰块真起了大作用,我在上楼时灵机一动,把冰水全抹在了头发上。
他说:&ldo;能说具体一点吗,你在哪一家店里做头发?&rdo;
我感到他来势汹汹,精神气顿时被激发出来。我知道这个店名不能说,说了他一定会去查访,便说:&ldo;哪一家店?我说了我在哪一家吗?我在自己家里做。&rdo;
他说:&ldo;你刚才不是说你在家门口洗头,不在店里,难道在大街上洗的?&rdo;
我哈哈笑,&ldo;俞局长,这说明你没去过我家,我家门口不是大街,而是花园,我就在花园里,在花岗岩砌的花台上,在阳光下洗头,这有错吗?&rdo;
他说:&ldo;那你还是在家里吗?可金深水说你没在家。&rdo;
我说:&ldo;我正在洗头,头上全是香皂水,怎么接电话?电话响的时候,我的女佣正在给我洗头,我让她去接,就说我没在家。&rdo;我把话圆过去了,心里便有了底气,开始回敬他,&ldo;嗳,我的俞副局长,你是在审问我吗?&rdo;
他说:&ldo;我没有审问你,我在了解情况。&rdo;
我说:&ldo;你在玩弄字眼,你就在审问我,我倒要知道,你凭什么审问我?是卢局长安排的吗?&rdo;
他说:&ldo;卢局长去上海了,你该知道。&rdo;
我说:&ldo;这我知道,我不知道的是你凭什么审问我。&rdo;
他哼一声,&ldo;凭什么,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?&rdo;
我当然佯装不知,问:&ldo;出什么事了?我不知道。&rdo;
他说:&ldo;有人死啦。&rdo;
我说:&ldo;这年月每天都有人死。&rdo;
他说:&ldo;这人跟你关系很深哦,你不难过吗?&rdo;
我说:&ldo;跟我关系最深的人死了快一年了,我现在还在难过。&rdo;
他说:&ldo;谁?&rdo;
我说:&ldo;我父亲。&rdo;
他知道这么说下去,被动的是他,索性说:&ldo;秦时光死了,你不知道吗?&rdo;我故作惊异地立起身,&ldo;什么,他死了?不可能!&rdo;他说:&ldo;坐下吧,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?&rdo;我不坐下,反而冲到他面前说:&ldo;他在哪里,我要去看他。&rdo;他说:&ldo;看有什么用,人死不能复生,抓住凶犯才最要紧。你今天见过他吗?&rdo;我不知道他掌握了什么情况,不便多说,有意提高声音说:&ldo;那是你的事,我要去看他,告诉我他在哪里,我这就要去看他。&rdo;转身往门口走。他上前拦住我,&ldo;先别走,我有话要问你。&rdo;我执意要走,推开他,做出要哭的样子说:&ldo;你干什么,我要去看他!你该知道,秦时光是我……我们关系很好,他死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。&rdo;说着我大声哭起来。我就是要惊动楼里其他人,让他们来看我哭,让他无法再问我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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