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自己对着的是京兆少尹,沈韶光打了个补丁,&ldo;自然,如今是国泰民安的,只是这风雨上嘛,就有些不那么调顺了,故而这凶谶的种子也就发了芽。有心之人再浇浇水,施施肥,便成了现在的样子。&rdo;
林晏不以为忤,轻声道:&ldo;不管如何,人心不安,流言纷纷,总是我们的不是。&rdo;
沈韶光看他一眼,不诿过,不饰非,林少尹倒是位有担当的官员。
他这样的态度,值得报以更大的尊重。沈韶光认真地道:&ldo;去岁天旱,免除春税后,京畿民心安定不少。&rdo;送鱼来的曲大郎就曾说过这一点。
&ldo;后面的虑囚平狱、宫里减膳食蔬、放出宫女,与这谣言凶谶目的相反,方法却相似‐‐打的是平定民心的&lso;舆论战&rso;。&rdo;沈韶光挑眉,&ldo;不知去岁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谣言?&rdo;
林晏点头。
这就更坐实了流言是有心人操控的事,&ldo;其实除了这反向舆论战,不知朝中诸公想没想过,将&lso;谶语&rso;之事,公之于众,解释各种异像,而不是以一种&lso;吉谶&rso;,掩盖对抗另一种&lso;凶谶&rso;。&rdo;
林晏思索片刻,神情也越发庄重严肃起来,&ldo;愿闻其详。&rdo;
沈韶光始终带着她后世的影子,简要地说,她的观点就是科学破除迷信,提高政府公信力,完善辟谣机制。
&ldo;子曰:&lso;民可,使由之;不可,使知之。&rso;只有使民众知之了,方不会再受这些无稽谣言的困扰。&rdo;沈韶光最后给自己找了个理论依据。
林晏注视着沈绍光,从汉魏两晋始,大多数儒者便都是&ldo;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&rdo;派,认为&ldo;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&rdo;1,民众但听号令而行即可,却无需使其知号令之用意。林晏第一次在书院听明诚先生讲到中间断开的这种句读时,颇有震耳发聩之感,没想到会再从一个小娘子口中听到。
沈韶光反倒笑了,轻叹一口气:&ldo;儿是有些想当然了,这不是十年八载,甚至一朝一世可成功的,恐怕‐‐&rdo;沈韶光抿抿嘴,没再继续说。刚才光图自己说得高兴,民智的开启,是个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,且如今的社会环境并不允许。
林晏想了想,正色道:&ldo;若不做,恐永无&lso;使知之&rso;的一日。我们只做自己能做的便好,后面的,自然有后来人做。&rdo;
沈韶光竟然有点感动,知道世故而不世故,明白艰难而不畏艰难,&ldo;少尹还真是入世的儒家弟子。&rdo;
说完,沈韶光才想起两人之间&ldo;儒家弟子&rdo;的梗来,还有他那句余韵悠悠的&ldo;不为,又怎么知道不可?&rdo;
沈韶光清清嗓子,低头,想找个杯盏吃茶遮掩一下,却又没有杯盏。
林晏轻笑起来。
怕她恼了,林晏又主动说回流言的事。
与女郎,与自己心仪的女郎谈论政事实在是个太新奇的体验,林晏生出些自豪来,这便是我的阿荠啊,聪敏明慧又慎重踏实,秉承大义而不拘小节,擅割烹之道,有经营之才,能清谈,能论政……
三花猫明奴便走过来,蜷在沈韶光腿边,一眼都没看林少尹这位只抱过自己两次的前主人。
既已说完正事,沈韶光便抱起它,又是摸脸摸脑袋、抓下巴,撸后背的一套操作流程,明奴卧在沈韶光腿上,很给面子地舔了舔她的手。
林晏本来是很高兴沈小娘子抱着这打了自己印记的猫的,这时候却有些嫉妒起来。
沈韶光也觉得他要嫉妒,忍不住贱了一把:&ldo;林郎君似乎不怎么得明奴喜欢啊?这才几天的工夫,就把郎君忘了。想来是郎君耽于公事,没大有工夫喂养它的缘故。&rdo;后面还加了个得意的笑。
那样的笑……林晏只觉得心上似被猫爪轻轻搔了一下:&ldo;小娘子做的东西好吃,对它也好,明奴自然偏爱小娘子。&rdo;
耍贱挑衅,结果对方心悦诚服?
沈韶光大悦,眯眼笑起来,&ldo;我去看看,有一道双皮奶,端来给郎君加餐。&rdo;
作者有话要说: 1何晏《论语集释》。
第72章救美的英雄
酷夏中的人们一天天熬着,终于熬到了立秋,但并没有梧桐叶落,太阳依旧很大,蝉依旧燥着,起床时席子依旧粘后背,这样的立秋,沈韶光实在没什么心思&ldo;贴秋膘&rdo;。
又熬了几日,进入末伏,天阴,微有些风,终于似乎有了点&ldo;秋意&rdo;。沈韶光活泛过来,宣布她要吃&ldo;烙饼摊鸡蛋&rdo;。
并且要求多多,饼要厚一点的,里面要有七八层瓤的,不要薄薄的春饼,不要发面,不要加肉馅儿,不要加椒盐,不要放腌香椿芽,不要加很多葱花……对卷鸡蛋的大饼来说,那些都是&ldo;异端邪说&rdo;,就要只放盐和油的烙大饼,这样才不会抢了所卷之物的味道。
于三让她气笑了:&ldo;那炒鸡子是不是也只放盐?或者只炒蛋白、只炒蛋黄?&rdo;
沈韶光耍起网络时代的贫嘴:&ldo;鸡蛋与葱花才是绝配,没有葱花的炒鸡蛋是没有灵魂的。&rdo;
于三&ldo;呵&rdo;一声,灵魂……
沈韶光想了想,&ldo;用大饼卷烤羊肉串儿也不错,卷炸小肉丸子,炸鹌鹑蛋,炸茄合子……唔,炸些小鱼小虾也好,酥脆酥脆的。其实我们的卤猪耳朵、卤猪脸子肉也很适合卷着吃啊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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