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许久不置一词。
清思殿中的空气凝滞不动,龙涎香的味道便愈发凸显出来,如同神迹一般缥缈,不可捉摸又使人自惭形秽。要在这种环境中坚持自我,确实太难太难了。
忽然一声脆响,就在裴玄静眼前的丝毯上,玉色碎片四溅而起。
原来是皇帝将御案上的茶盏扫落于地,指着帷帘喝道:&ldo;你躲在那里干什么,滚出来!&rdo;
陈弘志从帘后匍匐而出,连连叩头道:&ldo;奴奉、奉大家之命,刚从大理寺、寺回来,不敢打扰大家……&rdo;
&ldo;说!那里情况怎样?&rdo;
&ldo;大理寺卿还在连夜提审嫌犯,目前尚无定论。&rdo;
&ldo;都是些废物!&rdo;
&ldo;大、大家……还有一件、件事……&rdo;陈弘志的舌头直打结。
&ldo;说啊!&rdo;
&ldo;是……大理寺去将作监提押那名制作木盒的学徒工匠,发现他、他上吊自杀了。&rdo;
&ldo;上吊?&rdo;
&ldo;将作大匠原将他反锁在房中,打算再审的。没想到他解下自己的衣带,在房梁上吊死了。&rdo;
皇帝面沉似水,过了很久,才说:&ldo;也罢,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。&rdo;
裴玄静浑身一凛,她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,连忙叩头道:&ldo;谢陛下。&rdo;
&ldo;不过,这次你若是再失手……&rdo;
&ldo;玄静任凭陛下处置。&rdo;
皇帝缓缓地摇了摇头:&ldo;不,到那时你要考虑的是‐‐会牵连到哪些人。&rdo;
裴玄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。
既然敢于挑战,就要准备好承担后果。她知道自己被逼入了绝境。与皇帝的较量总是如此,每一次他都要她付出更大的代价。
裴玄静说:&ldo;陛下,妾还有一个请求。&rdo;
&ldo;说。&rdo;
&ldo;请陛下下令释放关押在大理寺中的此案嫌犯。&rdo;
&ldo;为何?&rdo;
&ldo;陛下,杜秋娘刚打捞上岸时,妾就查看过,她的右手拇指指腹上有块黑斑,和宋若茵的情况完全相同。因此虽然扶乩木盒没有找到,杜秋娘死于木盒上的毒笔机关,当无疑问。这也就证明了,那些伴同游春者与此案毫无相涉。如果一味关押审问他们,万一有人熬刑不过胡说,甚至枉死于刑杖之下,不仅于案情无补,还可能损及皇家声望……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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