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看着他进退两难的样子,讥讽道:&ldo;你就是在怨朕。&rdo;
&ldo;奴怎敢啊!大家‐‐&rdo;吐突承璀这才跪到李纯的身边,伸手替他按揉着太阳穴,一边委委屈屈地念叨,&ldo;这四年来,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啊。&rdo;
当年吐突承璀先为掖庭局博士,再值东宫,先后侍奉过太子时的顺宗皇帝和宪宗皇帝。宪宗皇帝登基后即封其为内常侍,又任左神策军护军中尉。宠信一时无两。此后吐突承璀因跋扈、贪财屡遭朝臣弹劾,皇帝却始终袒护着他。直到元和六年,吐突承璀因宦官刘希光受贿案被牵连,面对朝臣的巨大压力,皇帝才不得不忍痛割爱,将吐突承璀贬为淮南监军,逐出京城。
一晃四年过去了。当初的案子渐被淡忘,曾极力主张惩办吐突承璀的宰相李绛不久前刚罢了官,紧接着,吐突承璀就被皇帝迫不及待地召回了。
&ldo;行啦,别抱怨了。朕这就复了你的左神策军中尉。怎么样?&rdo;
吐突承璀喜出望外,赶紧磕头谢恩。
&ldo;别停啊,接着按。&rdo;李纯看着吐突承璀突然就容光焕发的脸,也觉得挺好笑。他闭起眼睛,享受了好一会儿按摩,才冷冷地问:&ldo;你从哪里来?&rdo;
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吐突承璀在这个炎夏里骤然全身冰凉,只能硬着头皮回答:&ldo;丰陵。&rdo;
良久,李纯才又问道:&ldo;那里怎样?&rdo;
吐突承璀诚惶诚恐地回答:&ldo;比、比长安凉爽多了……&rdo;
7
昨天夜里,裴玄静也看到了奇异的天象。
她从小就喜欢各种旁门左道的学问。为了培养她的探案才能,父亲不仅不加阻止,还想方设法地帮她搜罗相关的书籍,因而裴玄静什么都懂一点,其中就包括天候观测。
昨夜燥热难眠,裴玄静二更时起身,凭窗眺望,但见繁星如散珠碎玉一般抛满整个夜空。她失望地想,恐怕此后半个月都不会有雨水光顾,暑热更不知何时能解了。
紧接着,裴玄静便看见了&ldo;有长星于太微,尾至轩辕&rdo;的天象。
她的心中一紧。这是极凶的征兆,天子或将有难了。
裴玄静当然明白,社稷与皇帝的安危,绝非一个普通女子所能操心的事。可是覆巢之下并无完卵,天下若真的大乱了,又有谁能躲得一份平安?
仰望苍穹,裴玄静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,又是那么孤独。她知道,这种时候只有守在爱人的身边,自己才不会害怕。
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
她正是抱着这么一个单纯的目标前来长安的,可是现在,她又该何去何从呢?
裴玄静辗转枕席,直到黎明才蒙眬睡去。醒来时已日上三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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