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杜秋娘怎么了?&rdo;
&ldo;你不知道?&rdo;崔淼打量着裴玄静,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嘲讽,&ldo;你竟然不知道?那还断什么案子,可见圣上也不那么信任你嘛!又或者说,他只在利用你的范围之内信任你……&rdo;他连连摇头。
裴玄静站起身:&ldo;走吧。我这就送崔郎离开大理寺。&rdo;
从大理寺西侧的顺义门出皇城时,晨钟刚刚敲过第一通。东方天色澹然,长安城还笼罩在初春拂晓的雾气中,大街上晃动着极少数的几个行人,周身隐隐绰绰,如同隔在一面巨大的琉璃窗外。
晨风依旧刺骨,裴玄静犹豫了一下,还是将随身的包袱解开,取出里面的大氅,搭在崔淼的肩上。她来时就想到崔淼挨了刑讯,肯定伤痕累累,又衣不蔽体,所以特意带来这件大氅给他御寒。
崔淼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,也没有道谢,反而紧锁双眉道:&ldo;不行,我还得回大理寺。&rdo;
&ldo;为什么?&rdo;
&ldo;秋娘还在里边吧?&rdo;
&ldo;此刻还在殓房中……&rdo;裴玄静垂眸道,&ldo;我来之前,去看过一眼。&rdo;
&ldo;哦,她怎么样?&rdo;
&ldo;没什么变化,就像睡着了一样。&rdo;
即使低着头,她也能感觉到崔淼的目光,死死地盯着自己。
崔淼一字一句地说起来:&ldo;她活着时,每天都过得烈火烹油一般热闹,现如今却只能独自一人冷冰冰地躺在尸房里。那些曾经捧着大把金银财宝,想要一睹芳容的人;那些曾如狂蜂浪蝶般追逐左右,赌咒发誓要死在石榴裙下的人,现在都到哪里去了,怎么连一个都见不到了?落到最后,恐怕只有我这个江湖郎中去为她收尸了!&rdo;
他转首问裴玄静:&ldo;我可以去吗,主审官?&rdo;
裴玄静沉默。
崔淼的语气变得悲愤:&ldo;杜秋娘只是一个妓女而已,虽然谈不上冰清玉洁,好歹也是个女儿身。人都死了,还求静娘大人放过她吧。&rdo;说到最后几个字时,他再也难抑痛楚,嗓音都嘶哑了。
裴玄静还是沉默。
崔淼说:&ldo;既然如此,我还是回牢房去吧。&rdo;
&ldo;你……你要去收尸便去!&rdo;裴玄静伤心不已。
崔淼刚要转身,又停下来,道:&ldo;静娘要不要一起去,现场督办?免得我这奸猾小人又耍什么花招。&rdo;
裴玄静气得别过脸去。
崔淼见她不理,兀自讥讽道:&ldo;现在你知道秋娘为什么对我另眼相看了吧?崔某不才,好歹是个讲情义的。我原先一直觉得,静娘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。只可惜,静娘如今有些变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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