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唐去后,三人便在炕上坐了,喝茶说话,敏丽又拿出自己的针线来给应怀真看,又问她近来可做了什么不曾,应怀真便道:&ldo;还欠着人一个物件儿呢,只因近来懒懒地,也还没做,姐姐的针线倒是大长进了呢。&rdo;
敏丽一笑不做声,唐夫人在旁说道:&ldo;要嫁人了,总得有几件儿拿得出手的东西才好,是被我逼着,她才肯绣上两针。&rdo;
如此便你一言我一语,不知不觉里一个时辰便过去了,唐夫人因习惯早睡,敏丽就拉了应怀真,两个告退出来,自回房去。
两人才到了敏丽房中,不到一刻钟功夫,便见丫鬟进来道:&ldo;姑娘,夫人请您过去,有句话说。&rdo;
敏丽疑惑道:&ldo;才回来……又有什么话呢?&rdo;却少不得就对应怀真道:&ldo;你且坐坐,我去去就来。&rdo;
应怀真因想着多半是唐夫人有什么私话叮嘱,必然不能当着她的面儿说,因此也只叫敏丽快去就是了。
敏丽便起身往外,谁知才出了门口,便见小唐不声不响地站在门边儿上。
敏丽吓了一跳,才要笑问他如何在此,小唐向她做了个手势,便把敏丽拉到旁边,低声说道:&ldo;母亲并没叫你,是我叫你。&rdo;
敏丽不解,便也低声笑说:&ldo;哥哥弄什么玄虚?既然叫我,做什么只说是母亲呢?&rdo;
小唐道:&ldo;因我有几句话要跟怀真说,不能当着你……所以假意说是母亲,你且去我书房里坐会子罢了。&rdo;
敏丽更是诧异,歪头问道:&ldo;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话,还要避着我说呢?又做的这么神秘古怪……&rdo;
小唐笑说:&ldo;是怀真那小表舅求亲的事儿,因那丫头脸皮薄,我怕当着你的面儿跟她说,她未免又羞臊。&rdo;
敏丽这才了然,便道:&ldo;原来是这个……怪不得要避开我呢,我白日里才说了她几句差不多的顽话,她就恼了,既然这样,我便先让开会儿就是了。&rdo;
因此敏丽便叫了自己的丫头,往小唐的书房而去,小唐见敏丽去了,才迈步进了房中。
才进屋里,就见应怀真坐在桌边上,捧着敏丽没绣完的一个帕子花样在端详,一边儿比划着手势,仿佛想给她绣两针,却又怕绣坏了,于是只在心底默默地想着。
小唐走到桌边上,应怀真才察觉,猛然抬头见是他,吓了一大跳,急忙放下绷子,起身欲行礼,小唐便拦着她,道:&ldo;不用了,哪能每一照面都要行礼,我眼见着都觉得累。&rdo;
应怀真才站定了,道:&ldo;唐叔叔回来了?只是敏丽姐姐方才给太太叫了去呢。&rdo;
小唐道:&ldo;我方才已经见着了……想是没什么事儿,顷刻便能回来。&rdo;
应怀真便微微点了点头,一时无话。小唐让她坐了,自己便对面儿落座,说道:&ldo;是了,还不曾相谢你那日寻我之情……我原本喝醉了,竟是什么也不记得,多亏了你跟郭郎中。&rdo;
应怀真闻言,便抿嘴笑道:&ldo;何必说谢?我不过是担心唐叔叔罢了……幸亏你只是小醉,然而以后若是喝闷酒,也别找那么生僻的地方才好,若是再喝醉了,连家也回不来,可又怎么办呢?&rdo;
小唐听她声声叮嘱,先前不觉得的如何,此刻心中竟无比受用,便道:&ldo;怀真说的话,我记住便是了……是了,那日可有什么得罪不曾?&rdo;
应怀真想到他在马车中的醉态,却并不说,只道:&ldo;唐叔叔醉了也是温和有礼,并没有什么得罪。&rdo;
小唐便笑道:&ldo;这样儿我就放心了,不然的话,你倒是罢了,当着郭郎中的面儿可怎么好呢?&rdo;
应怀真见他如此说,便莞尔一笑,却又说道:&ldo;唐叔叔手上那伤可怎么样了?&rdo;
小唐几乎忘了,闻言忙抬起手来,搭在桌上给她瞧。
应怀真垂眸看去,却见那右手食指干净修长,本极好看,偏在一二骨节处豁出的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,如今虽已经愈合,伤痕宛然,仍旧惊心。
怀真看了半晌,叹道:&ldo;喝醉了酒其实也没什么……只是这样的傻事可万万不能做了……难道竟不疼的?&rdo;想到当日桌上血迹跟破碎的瓷片交错,真真地触目惊心。
小唐望着她轻颦低语,一时脑中竟忘了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,惘惘然并不做声。
应怀真见他不语,只以为又触动了他的心事,便叹了声,道:&ldo;唐叔叔放宽心就是了,你这样好,以后必定会遇到个更好的女子相配……我知道唐叔叔自有见识,这些话原本不该我说,也不必我说,只是……&rdo;
怀真眼睛盯着小唐手指上的伤处,心中只想:陷于&ldo;情&rdo;之一字,就算冷静如唐毅,也会犯傻,若非今生亲眼所见,她也必然是不信的。
应怀真自己是吃过&ldo;情&rdo;的苦头的,知道那股透心刺骨的滋味,此刻反倒对小唐生出几分怜惜之意,便越发轻声劝道:&ldo;总归想开些就是了,这儿……可疼不疼了?&rdo;
她一边儿说着,便轻轻地向着那手指上吹了两口气,悄声笑道:&ldo;想来还是疼的好,叫唐叔叔长了记性,以后就不敢了。&rdo;
因心中想着,如小唐这样无所不能的人,竟也会做这样赌气自伤的事,未免又觉好笑,又觉可怕,便望着他幽幽地叹了声。
不料小唐正在出神,忽然被她吐气如兰地轻轻吹了两下儿,那股温温暖暖暧暧润润之意,哪里像是吹在手上,竟像是吹到了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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