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原来如此呀!&rdo;次郎低声说道,然后又&ldo;哼&rdo;了一声,态度非常轻蔑。吉敷毫不客气地走到次郎面前,不容分说地用力抓紧次郎草绿色夹克衫的胸口。
&ldo;你要干什么?&rdo;次郎缩紧脖子说。
&ldo;不要客气,你再说呀!说嘛!还是你要去外面说?&rdo;
&ldo;不要这样!&rdo;次郎边说边害怕地挣扎,看来他不是会打架的男人。
哥哥一郎从吧台的下面钻出来,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。&ldo;不要在店里面这样!&rdo;
一郎的声音很冷静,让吉敷有点意外。吉敷想:讨厌的家伙!兄弟两个人都令人厌恶!
&ldo;所以我说到外面说呀!你想搅局的话,我可能会砸坏店里东西。&rdo;
&ldo;总之,不要动手。警察可以随便使用暴力吗?&rdo;
&ldo;如果酒馆的老板可以杀害妻子,警察有什么不能使用暴力的?&rdo;吉敷低声恫吓。&ldo;怎么样?敢杀女人,却害怕被男人打吗?&rdo;
&ldo;滚开!暴力刑警!&rdo;次郎大喊。他身上的夹克衫发出被撕裂的声音。吉敷的手离开次郎身上的夹克衫的同时,顺势快速地一拳挥向次郎左眼的下方。他是手下留情了,所以次郎没有被打倒在地。次郎一边喊痛,一边双手护着眼睛,缩着身体往后退,结果便撞上了吧台。
吉敷站好马步,摆好姿势,准备迎接对方的反击。如果对方真的反击了,他的下一拳将会落在对方的鼻梁上。但是,次郎没有反击,一郎站在他与次郎的中间。
&ldo;使用暴力是不好的行为吧!&rdo;一郎的声音十分冷静,他的声音反而让吉敷更生气。
&ldo;可以杀人,却不可以使用暴力吗?&rdo;吉敷咬牙切齿般地说道。
&ldo;你误会了。你有证据吗?&rdo;
&ldo;证据?哼!&rdo;
&ldo;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们杀死自己的妻子?&rdo;
吉敷把头转到一边,重新拉好领带。
&ldo;你简直像战争前的特别警察或旧式的刑警,完全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。&rdo;
一郎的话像一把利刃,狠狠地刺入吉敷的心中。吉敷环视酒馆内,两个客人和那个女服务生都惊恐地看着他们。只看一眼,他就知道在场的其他人都坐立难安,都有立刻冲出酒馆的念头。吉敷虽然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,但是客人们仍然很正确地感觉到吉敷的神经处于异常的状态。
吉敷第一次表现出流氓一样的言行,这是他当上刑警以后,从来也不会做的事。这是金越常做,却是吉敷非常轻蔑的行为。慢慢恢复冷静后,吉敷终于可以体会到:当人的精神出现不平衡的状态时,就会做出异于平常的举动。
他想:只要是男人,就有这一部分;有彷佛暴汉的那一部分,也有像绅士的那一部分,精神状态健康的时候,就是绅士的时候。好好记住现在的情绪吧!记住现在这种郁郁不乐、十分悲惨的情绪;这种仿佛陷入无底的泥淖之中,只能无意义地干着急的情绪。金越在发飙的时候,情绪也是这样的吧?
痛苦的情绪,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拖向沉沦的一面。吉敷对自己这样的变化感到吃惊。
&ldo;如果没有别的话要问,请你回去吧!&rdo;一郎说。&ldo;我们还要做生意。&rdo;
&ldo;我会回去。&rdo;吉敷说。次郎已把刚才撞翻的桌椅重新摆好,他的左手掩着左眼,眼睛的下方已浮肿起来了。吉敷一边看着他,一边慢慢往门口走去。
&ldo;我再说一句。今天虽然到此为止,但是,我一定会找到证据,让你们现出原形。&rdo;吉敷说。
&ldo;哼!你也能解开盔甲武士的幽灵之谜吗?&rdo;弟弟次郎护着左眼的下方,仍旧叫嚣着。
&ldo;当然!&rdo;吉敷毫不示弱地说:&ldo;别以为所有的刑警都和钏路署里的一样,我会让你们知道天底下还有不一样的刑警。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,会有刑警解开这些谜团,不会让你们轻轻松松就得到保险金的。&rdo;
哥哥一郎还是没有说话,好像很仔细地在沉吟吉敷话中的含意。
&ldo;你刚才问我们掌握了加纳通子的什么弱点,对吗?&rdo;弟弟次郎突然这样说。吉敷一句话也不说地等待他说下去。
&ldo;我就告诉你吧!那个女人对我唯命是从。&rdo;听到次郎这么说,一郎立刻看着弟弟的脸,嘴唇动了动,却什么也没有说。&ldo;她爱上我了,不管我叫她做什么,她都会去做。所以,她才会抛弃你这个东京的胡涂虫,来到我身边。你懂了吗?&rdo;
吉敷停下脚步,血气上冲。他想冲过去,狠狠地补上一拳,让藤仓次郎的两只眼睛都肿起来。但是,他压抑住这个冲动了。他很快地转身,走向出口,经过退缩到角落的女服务生旁边。当他走到女服务生的身边时,他小声地对她说:&ldo;对不起。&rdo;
&ldo;啊,不。&rdo;女服务生回答,她的声音还在发抖。
推开门,走到外面的马路时,天空已经开始降下细雪,细雪冷却了吉敷血气上冲的脑袋。他慢慢地走到叫得到计程车的地方。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,并且想起自己为何会去&ldo;白色&rdo;的原因。
刚才自己的行动不是侦察时应有的态度,会有那样的表现,实在太差劲了。已经不是昨天才当刑警的人了,为何还会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?那样一来,不是暴露了的底牌,让最重要的嫌犯有警觉心了吗?万一打草惊蛇让对方逃跑了,那该怎么办?
吉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,这是以前从没有的经验。他感到悲哀、难过、焦急,情绪跌到无底的深渊。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经验,以前他一直深信自己是个温和的人,这个自信心如今完全崩溃了。
4
北海道的计程车司机非常多话。不知道是觉得无聊还是什么,让吉敷无法像在东京那样,对司机的闲聊置之不理。司机先生问他是从哪里来的?觉得钏路怎么样?是来观光旅行的吗?接着还要去哪里?从事什么工作……简直像身家调查,让吉敷根本无暇思考案子的事。吉敷根本不想说话,所以不大回答对方的问话。
雪很快就停了。计程车的轮胎上绑上铁链,因此速度相当慢。不过,大约往北行驶了十分钟后,道路两旁的景物变得冷清起来,宽阔的马路左右,只有孤零零的平房建筑,完全是一种大陆性的景观。这就是北海道的特色了。
计程车通过新建的住宅小区后,眼前就是一片令人惊讶的原始林。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有一片原始森林,却没有想到一离开市区的北边,这么快就看到这样宽阔的原始森林。感觉上,这片原始森林大到好像没有边界。森林内树木的树梢都被雪掩盖住了,从上面看下来的话,森林就像一片云海。这是住惯都市的日本人,所遗忘的景观。因为是这样的地方,所以会有这样的命案吗?吉敷在心中重新思考这次的命案。
车子下斜坡,好像要穿越过原始林之间一样地,一直往北走。过了棒球场以后,就看不见人类的建筑物了。车子又行驶了一段时间,才看到三矢公寓。远远看三矢公寓时,因为它的周围没有别的建筑物,所以觉得它的样子有点怪,还透露着怪异的气氛,像矗立在阴霾天空下的三座塔。可是,愈靠近它,那种怪异的气氛就渐渐淡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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