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上邪道:“嗯,这家客栈也起了个雅致的名字——万恶唯人。”
&esp;&esp;这客栈一看就是徐老头闺女开的,品味一致。
&esp;&esp;——世上无鬼,万恶唯人。
&esp;&esp;此一语道破人间多少真相?
&esp;&esp;一个梳着妇人发髻、清清瘦瘦的年轻姑娘开门走了出来,怀里抱着木盆,似乎是出来倒洗菜水,见到几个人大活人,眼睛瞪得滚圆。
&esp;&esp;众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。
&esp;&esp;姑娘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,热情道:“不好意思,许久没见到活人,有些失态,你们是……”
&esp;&esp;上邪指了指身后的牛车,“我们请了徐老头带路进鬼都,他托我们将牛车和车上的吃食交给你,所以你是女商姑娘?”
&esp;&esp;她点了点头,灿然笑道:“对,是我,诸位进来歇歇脚吧。”
&esp;&esp;这姑娘性子直爽无城府,标准的自来熟,好客地招呼几人进屋。
&esp;&esp;上邪一踏进屋子,就见客栈里坐满了白骨人面,是货真价实的白骨人面,从头到脚只剩骷髅架,唯独一张脸没腐烂,保持着生前的模样。
&esp;&esp;他们四人一桌,呆滞地坐在桌前,察觉有人进来,纷纷僵硬地扭动脖子,咔嚓咔嚓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……
&esp;&esp;几十张白骨人面齐刷刷地看过来,那滋味也是很酸爽。
&esp;&esp;女商姑娘倒了洗菜水,也紧跟着进来,“不用理他们,他们就这样,哪里有声响就看哪里,不害人,害人的我不会让他们进我的客栈。”
&esp;&esp;上邪笑看了她一眼,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。
&esp;&esp;女商回之一笑,拿过抹布,擦了一张靠窗的桌子,请几人坐下聊,“我想你们应该也怕,怎么说呢?直觉吧,我一见到你们,就知道你们不是凡人,能进鬼都,还气定神闲地在大街上瞎逛悠,反正我这辈子就见过你们,还有……”
&esp;&esp;她盯着上邪和顾轻看了良久,笑盈盈地挠头,有些害羞道:“我从未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好看的人,这位小公子你是姑娘吧?我没恶意,哈哈哈哈哈……就是看人准了点,以前只听话本里说过,有生得雄雌莫辩的美人,今日一见,真是……你若真是个翩翩公子,那歹祸害多少姑娘啊?”
&esp;&esp;顾轻始终牵着上邪,此时捏了捏她的手,淡然道:“祸害不了。”
&esp;&esp;上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&esp;&esp;女商掩面偷笑了起来,她陆续从厨房端出茶水和点心,招呼他们吃。
&esp;&esp;上邪本来抱着打探消息的主意来的,但女商的性情脾气十分对她的胃口,也就开始边吃边聊,女商为人诚恳,问什么就如实答什么,也不藏着掖着。
&esp;&esp;女商道:“找人?这鬼城中我从未见过其他活人,只有你们,嗯……但也不一定,原祈国都挺大的,若是有活人误入,嘶,莫不是误闯进了城东,那边的白骨人面凶残得很……”
&esp;&esp;上邪皱眉,“城西城东?难不成这鬼都的人面还分门别派?”
&esp;&esp;女商道:“分的,这些白骨人面曾经都是百姓,在这里被活埋了三千年,我也搞不清楚他们现在是生是死,不过一半的人……”
&esp;&esp;她指了指客栈里呆坐的骷髅,“跟他们一样,三千年里疯过傻过,最后好不容易爬出土也没了人的喜怒哀乐,整日木讷地坐着站着,哪里有声音脸就对着哪里,这好像是他们唯一的乐趣。不过也有一半白骨人面变得扭曲疯狂,他们仇视所有的活人,将活人拖回来埋进土里,在旁边看着活人挣扎哀求,就会高兴,就会酣畅淋漓地大笑。”
&esp;&esp;上邪:“……”
&esp;&esp;这是典型的众生百态——我不好过,你也别想好过。
&esp;&esp;女商:“可惜我夫君出门了,不然你们再等等,等他回来我让他帮着你们找找……咦,等等,我好像看到了其他活人。”
&esp;&esp;桌子靠窗,一眼朝外望去就是街道。
&esp;&esp;上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就见街道上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少年正被几具的白骨人面追着狂奔。
&esp;&esp;少年玉面粉唇,五官精致,活脱脱一小白脸的形象,瞧着贼眼熟,不正是司徒清时吗?
&esp;&esp;上邪递给饕餮一个眼神,那家伙不情不愿地出门将人给捞了回来,顺便把几具白骨人面狂揍了一顿,那些白骨人面很是诡异,即便被打散架,骨头碎成一节节,还能自己拼凑起来,但明显怕了饕餮那蛮牛,落荒而逃。
&esp;&esp;“小公子!”
&esp;&esp;司徒清时看到站在窗边观望的红衣,终于不用饕餮拎着衣领走了,一下子活了过来,兴高采烈地扑进了客栈。
&esp;&esp;他推门而入的声响颇大,满屋子白骨人面整齐地扭头看去,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,场面盛大,毕生难忘。
&esp;&esp;司徒小朋友的脸瞬间就吓木了,两眼一翻晕了过去。
&esp;&esp;饕餮随后进来,将人拎了起来,粗鲁地拍了拍少年的脸蛋,“不是吧!这小孩子怎么胆子这般小啊!就这样还修仙呢?出门妥妥被妖怪吃掉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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