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瓶烈酒下肚,夏沐声的脸色已如纸一般白。
但是他没停止,拎起边上的另一瓶皇家礼炮继续吹,他仰着头,一口又一口,一滴酒都没漏出来。
一边的岑宇桐心惊胆战,已无法用“心疼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。
她想去阻止夏沐声,但他一手把她控制在她手臂所及之外的地方。她又冲过去摇晃言楚轩,她打他她尖叫她眼泪四溅:“你快让他停,快让他停啊!你真想喝死他么!求你了,就算我求你了!求求你别让他再喝了!”她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助,天杀的言楚轩,有钱了不起啊,你怎么能这样!你凭什么?!
言楚轩并不回答,他冷眼看着夏沐声。
喝到剩四分之一瓶时,夏沐声的身子微晃,他小停了一下,放下酒瓶喘了口气,这一瓶又空了,他的手伸向了第三瓶酒……
“可以了。”言楚轩的声音并不大,甚至有点被岑宇桐的哭声盖过,但是这声音却犹如金科玉律:“我看到你的诚意了,今天就先到这吧,明天过来苑会所找我。”
夏沐声半撑着身子,竟然笑得云淡风轻一般: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
言楚轩站起身来,故意在岑宇桐耳边说了声什么,之后推开“伊凡大帝”包厢的门,扬长而去。
外头的声浪涌进又随着门的关上而被挡在外面,岑宇桐扑上前扶住夏沐声,满脸都是眼泪:“你疯了你疯了!为什么要这样!”
夏沐声脸色苍白,他抬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泪,说道:“走吧。”他向前一步,身子有点晃,但却依然支撑着到前台去把帐付了。
当然是他付的,这是应酬的一部分;那位公子哥不缺钱,却也不会想到主动付这种帐。
岑宇桐知道夏沐声本来就资金紧缺,看到那个数目出来,她都觉得肉痛,夏沐声勉强地同她逗笑道:“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,他肯让我请是看得起我,不让我请,那就彻底没戏。”
岑宇桐气得牙痒痒:“这是什么道理啊,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要被他占了,他竟这般折腾你!你……你干嘛要替我挡酒,那三杯我喝得了!再说,如果他不喊停怎么办?那你就一直喝到死为止吗?我……我不要你这样……我不要你这样!有什么不比身体更重要呢……我不要你这样……大变态……你就是个大变态……我不要你这样……”
彼时两人已走到“红场”外面,夏沐声看着岑宇桐的泪,只觉得自己让她这样担心真是不该。他再次伸出手去,想要为她拭去泪水,可喉头突然间一阵恶心,他忙将岑宇桐一把推开,扶住路边的树,弯身狂吐。
今天的喝的酒太多,他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拼尽全力,但看到岑宇桐那样,忍不住心里一软,而意志力一旦泛散就一溃千里。
他在树脚下吐出满肚的秽物,但觉自己也污秽不堪。岑宇桐的手在他背后轻柔地捋、帮他顺气,可他的头脑却在酒精的作用之下,全然地麻木,面对这个女人,他那些阴暗那些脆弱,那些他藏得很好的东西从内心深处一角落蜂拥而出——
“桐桐……桐桐……”他唤着她的名,专属于他的名,他现在只想抛开一切向她倾述。
“我生而是被抛弃的人。我不是好人,所以没有人能在我身边呆得久……没有人在乎我忍受得了我……但是你不要离开我桐桐,永远都不要离开我。没有你我怎么办?我怎么办?”
“我恨他们我恨他们……我妈想最后见他一面都办不到……再苦再难我不怕,没有他们我也要活出个人样……可是为什么他们连让我自生自灭都不许?……凭什么?这不公平!我向谁讲道理?!”
“桐桐……”他抱住她,竟然像小孩一样哭了起来,不住地念着“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岑宇桐的心都要碎了,她摸着他的头,不住地回答:“不会的我不离开你。不会的,会没事的。不会的,我们就活个人样给他们看。不会的,天理会站在我们这边……”
如孩子牙牙学语时的反复绕舌,这样不知所云的对话持续了很久很久,以至于岑宇桐的电话快被乔丽雅打爆了她都没发现。
幸好是他们没有走开“红场”多远,打不通她电话的乔丽雅带着郑柯便直接过来找人,在“红场”边的树下,见到了这对哭成一团的泪人儿。
“没……没事吗?”乔丽雅亦有点不知所措。
郑柯看看树底下那些秽物,道:“唉哟喂,都吐成这样了还能没事!”他依然是娇媚得要命,眼线拉得无比长,穿的则是透视的网衫,皮肤若隐若现的,性感得很。
然而一向都特别乎外表的郑柯同学说完,二话不说扛起夏沐声的肩膀:“还愣着干嘛,快送他回家啊!”
全靠一口气勉力支撑着夏沐声体重的岑宇桐,被郑柯接过手去,那口气顿时泄了,这才觉得全身发软,乔丽雅扶住她道:“岑岑……没事吧你……他……怎么回事?”
岑宇桐咬住牙,抹了把泪:“他帮我挡酒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乔丽雅一听就明白了,见她十分自责,安慰道:“难免……的事……是他的话……也不奇怪……睡一觉就好。”
岑宇桐定了定情绪,郑柯道:“乔乔你还愣着干嘛啦,还不快去把车开过来啦。”平日里他总是腻着她,可真的遇上事,拿主意的人其实是他。
乔丽雅推推眼镜,担心地看看岑宇桐,岑宇桐道:“我没事。”她这才去开车。
岑宇桐上前摸摸已在郑柯搀扶下昏睡过去的夏沐声,道:“谢谢你们……没你们过来,我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郑柯道:“没事啦~不是有我们嘛!不瞒你,我和他喝到两个人都挂就有过好几次,直接睡在他家起都起不来……熟门熟路的,岑岑你尽管放心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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