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子白的麻烦仍未解决,他只能延长借住的时间。颜星逸从来不问夏子白什么时候走,说实话,他甚至希望夏子白能再住久一点,而奇怪的是,方明熙也从来不提。他们睡到一张床那天,夏子白甚至根本没回来。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这件事保持沉默。互帮互助的运动从早晨挪到晚上。颜星逸的床显然比地板有更大的发挥空间,给方明熙提供大施拳脚的机会,将不知从哪里学来的,多种多样的奇思妙想付诸行动。颜星逸总是无法拒绝方明熙,当然他也没想过要拒绝,每晚到最后都掌心滚烫通红,疲惫到睁不开眼。颜星逸再也没吃过安眠药。只是最近两天方明熙有些过分。颜星逸用舌尖轻轻舔过右腮,细小的伤口处漫出一阵铁锈味,疼痛让他心中涌起诡异的满足感。无所谓,过分就过分吧。颜星逸在有关方明熙的事上向来很宽容。“颜总监?哈喽?颜总监,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!”颜星逸一瞥,肖欣欣捧着午饭,大大咧咧地坐到他对面,还放肆地举着手在他面前猛挥。一看到她,颜星逸就想起那晚上的赵捷。虽然他和赵捷之间的恩怨算是在他的拳头之下收了尾,可他仔细思索,那天晚上哪哪都透着点不对劲。就好像,是特地有人把他找来给自己道歉一样。他决定旁敲侧击:“赵捷的腿好了吗?”“啊?”肖欣欣一愣,随即哈哈一笑,“这我哪知道呀!”“你俩不是在一起?”肖欣欣沉默片刻,道:“我已经跟他没关系了。”颜星逸有些意外地扬起眉,那天明明还举止亲密,今天就没关系了?肖欣欣无意再多提及自己和赵捷的感情,她重新弯起唇角,笑嘻嘻地用筷子朝他一点:“倒是颜总监,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啦?也不怕我哥生气?”颜星逸淡淡道:“他生气?他能怎么生气,打断赵捷的另一条腿?”“你怎么知道……呃!”肖欣欣的筷子悬在半空,片刻,她猛然起身:“哎呀,我吃饱了,颜总监,我先回去咯!”“坐下。”“咚”地一声,肖欣欣坐回原位。“知道多少,说。”“我哪知道什么呀,不然也不会问你啦!”肖欣欣皱着小脸,“我只知道他可能跟你有什么事,我哥打折他一条腿,那天我不是刚好去你们家嘛,我哥就叫我把他喊过来,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是让他来道歉的。”“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?”“呃……处得不好就分了呗!”肖欣欣移开目光,“反正跟这件事没关系。”颜星逸见她不想说,也懒得继续追问,有些迟疑道:“所以方明熙真的是为了我,才去教训赵捷的?”“你不是……哇你诈我!”肖欣欣终于反应过来,很是郁闷,“完了完了,我哥要是知道我把他卖了,一定会整我的!”“回答问题。”“那当然是为了你啊!难不成还为了我?他巴不得把我打包送走呢!”肖欣欣好想一脚踹翻这碗狗粮,奈何对方是她的上司,她尚且有求于人。颜星逸忽然意识到,他好像在无意间,发觉了方明熙性格中的另外一隅。他难免窃窃自喜,情不自禁地弯了下唇角:“还有吗?”“真的真的真的没了!”肖欣欣用两根筷子在嘴上比了个叉,求饶道,“哎呀颜总监,我说的都是实话,你又不是楼梯间看到颜星逸,方明熙也颇为诧异,碍于外人在场,他很快便收敛起所有情绪,包括那点烦躁与尴尬。电梯其实还有很多位置,徐总的秘书却有些踌躇不前,方明熙见状,往旁边挪了一步:“进来吧。”闻言,秘书也不再犹豫,按着电梯朝颜星逸笑:“颜总请。”颜星逸走进电梯,才发现方明熙身后还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,约莫是三四十岁的年纪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双眸藏在金丝眼镜后,身穿深灰色西装,文质彬彬。他看见颜星逸,温和地笑笑,轻轻点了点头。出于礼貌,颜星逸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外人太多,颜星逸不敢乱看,垂着眼眸站在方明熙身侧。他的目光落在身侧那人的袖口处,扣子是一颗淡金色猫眼石,好似八仔的眼睛,光一眼就能看出来,必定十分名贵。也不知道方明熙平时是把这些东西放哪,在家好像从没见过。再靠近一些,颜星逸还能闻到淡淡的古龙水香。人是那个人,明明今早还和自己在被窝里胡闹,此时却一反往日,西装革履,穿着打扮是陌生的,气味也是陌生的。耳边想起熟悉的声音:“刘秘书,这位是?”嗯,连语气也是陌生的。颜星逸想。“噢,这位是亿兴的颜总监,这位是肖助理。”刘秘书不知他为何突然会对颜星逸感兴趣,连忙介绍道,“颜总监,这位是方总。”这个称呼让颜星逸感觉到一丝尴尬,他用余光往肖欣欣的方向瞥了一眼,后者垂着脑袋,憋笑憋得仿佛要厥过去。一只手递到自己面前。颜星逸抬起眼眸,方明熙微微弯着唇角:“你好,我是方明熙。”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觉变得格外强烈。他稍稍定神,握上那只大手:“你好,我是颜星逸。”方明熙自动忽略刘秘书介绍的另一个人,桃花眼只盯着颜星逸:“颜总监一表人才,希望以后有机会共事。”这种套话颜星逸听得不少,从方明熙嘴里说出来,总好像有别的意思。思绪往不合时宜的方向滑去,颜星逸连忙抑制住,轻咳一声:“我也很期待。”方明熙笑了笑,不再说话。狭小的空间重归安静,显示屏的数字跳到6,电梯门缓缓打开。迈出去之前,方明熙彬彬有礼地朝颜星逸道别:“颜总监,再见。”“……再见。”颜星逸蜷起被方明熙触碰过的左手,掌心仍旧残留着麻痒。电梯最终停在负一楼。刘秘书和肖欣欣先一步走出去,颜星逸本跟在他们身后,忽然又停下脚步:“我掉了东西,想上去找找。”刘秘书连忙道:“我帮您找吧,是掉到了哪里?会议室吗?”“可能掉在半路,没事,我自己上去找就行。”颜星逸道,“肖助,你先去开车。”“那我跟您一起上去……”肖欣欣打断他:“刘秘书,我对你们这停车场不熟,能帮我找找车不?”“啊,这……”一边是肖总的千金,一边是合作方的负责人。刘秘书显得很为难,肖欣欣却推着他往外走,小声撒娇攀关系:“没事,颜总监不是第一次来,他找得到路的,而且楼上还有别人帮忙不是?刘叔你就先帮帮我吧,要是他待会下来,我还没把车开出来就完啦!”刘秘书自然拗不过她:“好吧好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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