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定方握住钟意手腕,目光坚毅道:&ldo;请居士遣人往绥州送信,请刺史李崇义随时准备策应,同时传信中枢,以防不测。&rdo;
陈度原是越国公帐下亲卫,能被派出护送女儿,自是信得过的,钟意匆忙取了纸笔写信,又叫陈度过来,苏定方将此事大略说了。
言语间的功夫,钟意已经书写完毕。
皇帝既册封她为侍中,官服印鉴俱在,她此次出行,为防万一,便将侍中官印带上了,此次正得用,覆于信上,折了一折,交与陈度。
&ldo;此事干系重大,我只信得过你,&rdo;钟意道:&ldo;不要进绥州州府,直接去寻李崇义,他的父亲李孝恭在北地经营多年,人脉颇广,刺史虽不掌兵,却也能说得上话。&rdo;
陈度心知此事如何,沉声道:&ldo;我必定不负所托。&rdo;
&ldo;还有另一封,&rdo;钟意叮嘱道:&ldo;你送到绥州驿馆去,令人加急传至京师,上边附属我官印,想来驿馆不会为难。&rdo;
陈度将两封信贴身收好,忽然转目去看苏定方,道:&ldo;同行这么久,方知尊驾便是左卫中郎将苏将军。&rdo;
苏定方听他点破身份,并不窘迫,施礼道:&ldo;诸事内有缘由,今日无暇细表,望请见谅。&rdo;
&ldo;我是信得过居士,&rdo;陈度不受他的礼,道:&ldo;再则,也不相信沙场饮血的将领,会背弃他的士卒。&rdo;言罢,向二人颔首,催马远去。
&ldo;你们跟随剩下的扈从们,往绥州刺史府去寻澜娘,&rdo;钟意吩咐玉秋玉夏,又向赵媪道:&ldo;劳烦嬷嬷偕同。&rdo;
玉夏有些迟疑,玉秋却拜道:&ldo;我虽不知发生何事,却也知情况紧要,我们跟随,只会碍手碍脚,居士若要走,只管安心离去,不需介怀我们。&rdo;
钟意微微一笑,却不多说,扬声唤道:&ldo;朱骓!&rdo;
这匹枣红马神俊非凡,脚程极快,此刻正是争分夺秒之际,刚好得用。
苏定方翻身上马,与她同乘,知晓卫所方向,径直往军营去。
风声烈烈,刮的面庞钝痛,钟意却顾不得,侧头问道:&ldo;你怎知崔令没有同此地折冲都尉勾结?倘若这二人早有首尾,我们此去,便是自投罗网。&rdo;
&ldo;此地折冲校尉姓章名允,昔年曾是陛下麾下偏将,乃是心腹,&rdo;苏定方道:&ldo;倘若连他也有造反之心,那我们也只好认了。&rdo;
刺史属文官,掌监察民政,却不牵涉军政,为了防止文武勾结生事,朝廷在择定刺史与折冲府长官时,虽不会故意选有仇之人,却也绝不会选择相交莫逆之辈。
边关卫戍要紧,往往都是皇帝心腹重臣,苏定方这样讲,完全符合情理。
&ldo;章允同我家没有交情,也不知我这半道来的侍中,他是否买账,&rdo;钟意苦中作乐的想:&ldo;倘若当我是与苏定方勾结的叛臣,一道下了大狱,那乐子可就大了。&rdo;
朱骓迅捷如风,即便承载两人,依旧远超寻常马匹,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,二人便远眺到大唐折冲府在寒风中烈烈作响的军旗,再有半刻钟功夫,便有卫哨拦截。
苏定方原还佩戴斗笠,今次摘除,道:&ldo;折冲校尉章允何在?&rdo;
哨兵见这二人神态气度,不敢做主,请了队正来问,苏定方无暇同他多言,取了钟意官印与他看,喝道:&ldo;侍中有紧急军情,急需面见校尉,即刻通禀。&rdo;
军中行政□□,远不似州府层层麻烦,不过半刻钟,便有人自前方骑马而至,请他们入内说话。
章允年约四十,虎目方面,脸庞微黑,上下打量二人,道:&ldo;侍中书信印鉴何在?&rdo;
钟意定了心神,道:&ldo;正在你面前。&rdo;
寻常人遇上这事,兴许便以为面前女郎在糊弄他了,章允眉头一跳,见这女郎品貌不凡,试探着道:&ldo;怀安居士?&rdo;
钟意心有忐忑,唯恐他以自己官职乃是虚衔为由,置之不理,面上却还平静,道:&ldo;正是。&rdo;
不想章允忽然俯身,向她施礼:&ldo;先前军中曾有士卒感染瘟疫,丧命者颇多,正逢居士遣人送时疫药方来,活人无数,请受某谢礼。&rdo;
他身后两名果毅校尉亦俯首见礼。
钟意遣人往边军处送时疫药方,原是前世听闻瘟疫肆虐,今生未雨绸缪的,不想那时疫这么早便在边境流行,以至于那药方派上这般大的用处。
见那几人施礼,她便换了半礼:&ldo;士卒征战辛苦,我不过是举手之劳,不敢当三位将军如此大礼。&rdo;
内中既有这等交情,想来章允会给几分薄面,钟意微松口气,章允却已经转目,看向苏定方:&ldo;你有胆色入我军营,想来心中有所依仗?&rdo;
苏定方并不意外他看破自己身份,抱拳示礼,道:&ldo;事关重大,请章将军屏退左右,只留心腹。&rdo;
……
军政上的事情,钟意不会插手,她一个门外汉,兵马调度之事,也没有能发表意见的余地,便在一侧旁听。
章允昔年曾在皇帝帐下打天下,东征西战多年,眼下这等事于钟意而言是惊涛骇浪,于他而言,却只是小小波折,苏定方年少多谋,亦不露惊慌之色,二人与诸校尉商谈,不及晌午,便将行事韬略敲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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