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明白了皇帝这些年来,深埋在心里的悲哀。
太子坏吗?
不,他本质良善,性情宽仁,从头到尾,他都没有作恶的心思。
倘若他生在寻常百姓家,这自然是好事,可他生在皇家,他是皇帝的嫡长子,也是这天下的继承人!
这样的境遇之下,这等性情又意味着什么呢?
‐‐他软弱,他无能,他耳根子软,他太看重旧情,也太容易被人利用。
蔡满之流胆敢炸毁堤坝,做出这等滔天大恶,依仗的便是太子威势,尽管那并不是太子的本心,但他仍然是做恶之人的一面旗帜,一枚盾牌。
现在他还只是太子呢,假以时日做了皇帝,天下又会如何?
会不会有人架空天子,蒙蔽视听,把持朝政,残害忠良?
太子的存在,本身没有罪过,但因他而滋生的毒瘤,却会为祸天下。
钟意久久不语,太子却以为她是动心了,陡然生了几分期待,唤道:&ldo;居士……&rdo;
&ldo;殿下,&rdo;钟意见他如此,却不再觉得愤怒,心中只有悲哀:&ldo;你真觉得,自己能担得起李唐江山吗?&rdo;
太子面色僵住,竟无言以对。
&ldo;我回府之时,还曾遇见一个妇人,她失了自己的孩子,已然疯了,每日都跳进水里去捞,而这样的故事,在丹州数不胜数……你听着这样的惨事,仍然坚持要救左庶子吗?&rdo;
&ldo;太子殿下,&rdo;钟意心中一酸,倏然落下泪来:&ldo;你心里,便不能分润半分同情和怜悯给天下黎庶吗?&rdo;
太子听完,亦是落泪,道:&ldo;我知道左庶子有错,可他也是为我……&rdo;
&ldo;太子殿下啊,我有些明白,陛下为什么坚持要废掉你,而立秦王了。&rdo;
钟意禁不住笑了,拭去泪珠,在太子的骤然僵硬的神情中,道:&ldo;你其实也不坏。&rdo;
太子嘴唇颤抖,双目怔怔望了过去,隐约有些希冀。
钟意却倏然冷了声音,继续道:&ldo;你只是懦弱,只是无能,只是德不配位!&rdo;
&ldo;黄河决口,百姓死伤无数,天下侧目,你心中惦记的,居然只是为祸的属官?&rdo;她目光冷凝,一字字从牙根中挤出:&ldo;太子殿下,耻乎?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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