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政年少,府中属臣年岁也不大,即便是众人之中最为年长的宗政弘,今岁也不及而立,自南而北一路赶来,他面染风霜之色,人也有些憔悴。
李政知他体弱,亲自起身相迎,请他到身侧火炉落座,又道:&ldo;先生怎么来了?&rdo;
宗政弘谢过他,方才道:&ldo;来向殿下道喜。&rdo;
李政问道:&ldo;何喜之有?&rdo;
宗政弘冰冷的手掌前凑,感受火炉带来的温热,轻笑道:&ldo;得偶之喜。&rdo;
李政眉头微动,旋即明白,宗政弘也听闻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些话了。
&ldo;先生,&rdo;他摇头失笑:&ldo;你也来调侃我。&rdo;
宗政弘只是微笑,却不多说,目光一转,瞥见他腰腹间隐约透出的血迹,道:&ldo;殿下伤的严重吗?&rdo;
李政确实伤的不轻,只是他年轻力壮,恢复的也快,半靠在塌上,以免压到伤处,神态也颇轻松,道:&ldo;还好。&rdo;
&ldo;西突厥毕竟不同于东突厥,想要克敌,绝非一夕之功,不必穷追不舍,&rdo;宗政弘道:&ldo;天气回暖,征夫运送粮草也便宜,殿下挥军至瀚海都护府,便是功成,即可返回长安,不必过多纠缠。&rdo;
李政颔首道:&ldo;我也这样想。&rdo;
&ldo;太子因喜好儒生,固为陛下不喜,然而毕竟系出嫡长,若要易储,便要有压倒性的优势才行,&rdo;宗政弘道:&ldo;陛下尚在,仿玄武门旧例是不成了,可将来如何,殿下总要早作打算。&rdo;
他们开始言语,帐中其余人便尽数退下,李政笑意微敛,垂着眼睑,道:&ldo;先生的意思是……&rdo;
&ldo;殿下,太子睿是你嫡亲的兄长,而你此时尚未娶妻,膝下无子,&rdo;宗政弘身体孱弱,即便回暖过来,面上仍有些不正常的惨淡,他顿了顿,道:&ldo;说句冒犯的话,假若殿下后继无人,从血统论,令太子睿之子承嗣,朝臣与天下都不会有异议。&rdo;
李政静默片刻,道:&ldo;这样的话,以后不要说了。&rdo;
&ldo;我倒很喜欢怀安居士,&rdo;宗政弘一笑置之,又道:&ldo;父族出身关陇门阀,母亲又是出自天下士族之冠的博陵崔氏,宿儒敬重,士林爱戴,以口舌之力劝退突厥,深受边军钦佩,连陛下都屡有称誉,实在是世间无二的上好人选。&rdo;
&ldo;最难得的是,&rdo;他转向李政,道:&ldo;殿下也喜欢。&rdo;
李政则笑道:&ldo;我钟意居士,并非因她出身声望,只是钟爱她这个人而已。&rdo;
&ldo;那也无妨,&rdo;侍从送了白水过来,宗政弘喝了一口,淡淡道:&ldo;殊途同归。&rdo;
二人略说了几句,宗政弘便起身告辞,他身为王府长史,有太多的事情要做,李政负伤,又要兼顾战局,或多或少积了些军政要事,正好交与他处置。
宗政弘走了,李政半歪在塌上,沉思良久,复又摇头,正待唤人入内,却听侍从在外回禀:&ldo;殿下,怀安居士到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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