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的上官玉林扶着十公主,缓步在苏家庭院,大雪普天盖地,掩住庭院中的残枝败叶,兀自生出断井残垣之感,乐姚瞧着伤心,微微喟叹。声音虽低,也让旁边人听见,经过栖凤阁里那番坦白,十公主的身体已极度虚弱,似鼓足一辈子的勇气,把命豁出去般。她不禁扶得更紧些,又怕对方别扭,身子刻意往外移,路本就滑得很,好几次险些摔倒。乐姚看她摇摇晃晃,怕身后的丫鬟瞧见笑话,只得偷偷伸手拉,两人便一会儿近,一会儿远。十公主晓得对方是女子,心里没顾忌,又不像那夜半边裸露,此时穿的严丝密合,也闻不见信引,满心只怕她摔倒。上官玉林却心里慌,并不晓得人家清楚自己是女儿身,这些日子两人走得太近,她即便在百步之外都闻得见兰花信引,身为一个成熟的乾元,太明白意味着什么。也不知从何时开始,越来越留意对方,她原本只是有些同情十公主,与自己一般被人摆布,身不由己。可人家的婚事已作罢,她与十二公主的婚约也由于上官家出事,无人提起,两人都恢复自由身,那她——忽地觉得疯了,乐姚公主倾心的是好比大将军那般绝顶乾元,怎会看上她。楚月历来以男子乾元为尊,她可不是。女扮男装而已。抬头望见不远处,风雪之中立着座红木搭成的邻水馆,此时被白茫茫一片压住,满目苍凉,倒有点像她此时心境。茫茫然不知前路。“侍郎,你看那个地方——”乐姚也瞧见,伸手指了指,“红木头遮在白雪下,像冬日开出的梅花似地,真新鲜啊。”她嗯了声,余光落在身边人脸颊,可不是新鲜呐,兰花化雪,素到极致反而艳,十公主便是这般美。作者有话说:所有的cp都出来了~另一个女扮男装之人是丰御医,一个坤泽。所以承欢肯定是乾元了。承欢:我还不清楚!?人面桃花(十)鹅毛大雪,簌簌而落。掩不住倾国之色,勾魂摄魄,惹人心慌。“咱们去瞧瞧——”十公主浑然不知,满心欢喜,兴致勃勃说出来又噎住,意识到在别人家不合适,一下又收了方才的喜悦,“算了,还是快回宫吧。”上官玉林笑,并不搭话,转身朝跟出来的小厮与丫鬟道:“回去吧,没剩几步路,我与公主自己能走,雪挺大,不用送出门。”下人们面面相觑,想离开又不敢。“怎么,还不放心,难道我们能顺走将军府的宝贝?”语气玩笑,意思可不好听。仆人们吓得连忙施礼,各自散开。她方才搀住乐姚,一起往馆里去。风雪交加,各自撑伞难走,索性扔一把在廊下,两人躲在绣山水青布伞下,既是左右无人,彼此之间也自在许多。乐姚心里扑腾跳,中规中矩长这么大,还从未做过出格之事,但凡刮风下雨都躲在寒月宫内,岂能随便出门。紧张又兴奋,攥紧斗篷,雪花依然往脖子里钻,她打着寒颤,脚底透心凉,鞋与锦袜都已湿透。“公主冷吧,穿上臣的衣服。”路走了一半,上官玉林欲脱下斗篷,急得乐姚伸手来挡,“你若脱掉,我就连伞都不打,到时候生病,就说是你的主意,让天子责罚。”她没法,只好又单手系紧,没想到十公主也挺执拗,“殿下真舍得埋怨人啊,就不怕臣被砍头,死不瞑目,到时变成冤魂——也不放过公主。”风太大,不停往口里灌,她讲得断断续续,自然而然带着点可怜,惹得乐姚笑。还以为这辈子只会自己委屈巴巴呐。相互搀扶,踏上馆外游廊,总算头上有了遮掩,两人加快步子,很快来到红馆前,绣金匾上刻着一排字——落霞鸳鸯馆。推开门,里面几间小屋相连,到处空落落,除了耳边盘旋呼啸的风雪声。她们相视而笑,突然有种被纷繁人世抛弃的幸福。安静好啊,无人更好,只要暖和就成。卸掉斗篷,抖开落雪,手脚冰凉却满脸笑意,乐姚坐在踏上搓手,看上官玉林不知从哪里找个火盆来,蹲下准备烧火。“将军府就是不一样,用的碳都比别家好。”将几块西凉国进贡的碳火扔进金牡丹火盆,又拿出火镰,笑道:“这种碳火烧再多都无烟,对了,公主在宫里应该常用,我们可难得使。”“也不是,进贡碳火珍贵,我也不常见,大概十七妹带来的吧。”瞧人家点火烧炭的利索样,熟悉得像天天做,噗嗤一笑,“侍郎干什么都在行,连烧火都比别人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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